原标题:“警察,下车!” | 无人幸免 ④
荐语:
大家晚上好,
今天是我们部分连载刚雪印老师新作《无人幸免》的最后一天。
上回说到,刑侦支队目前正在分别调查两起案件——大华小区杀人案以及黑石岛抛尸案,没想到前一起居然还牵扯出了一个案中案:嫌疑人李成的女儿失踪了。
案情扑朔迷离,骆辛的状态也出现了问题。他开始频繁梦到已经去世的家人,最后不得不向曾经在车祸后帮助自己恢复的教授求助。
杀死肖倩的究竟是谁?李成的女儿到底在哪?骆辛的母亲又是被谁杀死的?
欢迎大家购买《无人幸免》一探真相。
第六章
怡海小区,李成家中,二次回访。
夫妻俩都在,妻子的冠心病加重,不能长时间离人,李成索性申请了年假在家里照顾一阵子。
叶小秋客套问候了一番,李成扶着面色煞白的妻子刘佳,坐到沙发上做出如上解释。叶小秋接着把话题引向案子,直来直去地问道:“你们说沈建涛有可能一直在关注你们,伺机进行报复,那你们在女儿失踪前有感觉到被跟踪了吗?”
李成忽然面色一沉,不耐烦地说:“没有,但也不能证明沈建涛没做过,你们为什么总在为他开脱?”
“你别激动,我们不会放过他的。”叶小秋安慰道,“是这样的,从目前调查的情况看,你女儿的失踪有一定的偶然性,但也存在相当的预谋性,所以但凡与你们一家人有过纠纷的,我们都需要做深入的调查,沈建涛当然也包括在内,这个你们不必担心。”
“听你这话里的意思,你们现在也同意我的观点,认为玥涵遭遇绑架跟钱财没有关系,对吧?”李成面色稍微缓和了些。
“对,我们排除了图财的可能性。”叶小秋觉得来句痛快的,能够缓和一些对立的情绪。
“可是,除了沈建涛,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跟我们家或者玥涵有那么大的仇恨。”李成皱着眉头说。
“你呢?”叶小秋把视线投向李成的妻子刘佳,“生活中或者工作中有没有与人结过怨?或者……”对于刘佳,叶小秋见她的第一眼,便有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,总觉得在她那张病恹恹的面孔背后,似乎隐藏着某件不可告人的心事,可能连李成也蒙在鼓里,所以叶小秋话说到一半收住嘴,斟酌了一下,才又说道,“我希望你能知无不言,哪怕是难以启齿的、比较私密的事情,也不妨说说看。”
“你,你什么意思?是说我在外面招惹了感情是非吗?”刘佳费力咽了下口水,情绪激动地说,“你们警察有没有搞错,先前怀疑我丈夫和肖倩有一腿,现在竟然又往我身上泼脏水?”
“你别多想,我只是照常规询问而已。”叶小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倾向性确实比较强,便给自己找台阶下,“干我们这行的都这样,怀疑一切可以怀疑的,有时候我们自己也被怀疑。”
刘佳没言语,狠狠瞪了叶小秋一眼。
“你还是冷静地想一想,有没有可能是你惹了什么纷争,报复到你女儿身上?”叶小秋又把问题绕回来,接着转向李成说,“你也帮着回忆回忆,关于李玥涵当时身在希柏顿酒店附近的这个消息,除了把消息转给你的那位朋友,还有谁知道?你的那位朋友有没有把消息告诉别的什么人?”
“我微信朋友圈中的人应该都知道。”李成解释说,“那晚,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找孩子的消息之后,好多亲戚、朋友和同事都很关注,不断留言追问进展,所以我第一时间把孩子在希柏顿酒店附近逗留的消息分享了出去。至于,那个告诉我消息的朋友……”李成说着话,把视线转向身旁的妻子。
“那……那个人其实,是我的‘朋友’。”刘佳迟疑了一下,吞吞吐吐地接话说,“他……他叫陈大力,是我的前男友,当年我们分手分得很不愉快。我们很多年都没联系了,去年我偶然坐上他开的出租车,出于礼貌互加了微信,他……他应该不会对玥涵做那种事的。”
“能把他的手机号给我吗?”叶小秋问。
“嗯。”刘佳轻轻点下头。
除了叶小秋,此时骆辛也来了,只不过他没有参与问话,而是在李玥涵的房间中四处审视,试着找寻出一些蛛丝马迹,还原发生在李玥涵这个女孩身上的真相。
李玥涵的房间异常干净整洁,相信这都是出自妈妈周而复始的付出,骆辛办案时见过几次高中生的房间,给他最大的感觉便是无处下脚。当然,这也不能全怪孩子,现如今几乎所有的孩子都面临着精力被高度占用的问题,除了要应对繁重的功课,还要被社会上各种让人无法抵挡的诱惑牵扯着,所以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,家务劳动可能是他们唯一有理由逃避掉的选项。
房间中最醒目的,当数那些明星的大头照海报,并且看上去都是同一个人,只是场景、造型不同而已。看来李玥涵还真是很专一,不,应该说是绝对痴心,不然也不会为了这么个虚幻的偶像,不惜跟父母闹翻,离家出走。
骆辛拉开床旁的衣橱,一件件校服式样的运动装和生活休闲服,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橱的最上层,衣服上还留有洗衣液的余香,味道很清新;中层有几个透明的收纳箱,里面叠着女孩的贴身衣物和袜子等等;最下层放着的是过季衣物,主要是一些冬季的被子、毛衣和棉服。妈妈真的很会持家,那些过季衣物都被装在大小规格不等的真空压缩的收纳袋中,既避免了落尘,又省下了空间。袋子正面还印着一个小兔子模样的卡通图案,看着十分乖巧可爱。
写字桌与衣橱平行而立,桌面一尘不染,台灯、文具盒、习题册、大词典,摆放有序。骆辛拉开桌下的抽屉,看见女生喜欢的一些小玩意儿和几本日记本。骆辛随便拿起一本,翻了翻,大概是学校老师或者父母的要求,李玥涵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,但粗略一看便知,内容浮皮潦草、敷衍了事,没啥实质内容。骆辛没兴趣再接着翻另外几本,办过几个与学生有关的案子,他感觉得到现在的孩子都精明得很,能写出来的东西,都不是他们最在乎的。
骆辛开始觉得索然无味,正准备退出房间,走到门口时心有不甘地又回头打量一眼,便看到对面的玻璃窗旁杵着一个木制的挂衣架,上面孤零零地挂着一个米白色的双肩书包,拉链上还挂着一个可爱的小熊布偶,似乎在期待着主人的回归。骆辛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——无论李玥涵的失踪与肖倩被杀有无关联,他都会尽全力把这个女孩安全地带回家。
既而,当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冒出那个念头后,心里又是一惊——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有恻隐心了?他喜欢追查罪案,但也仅仅只是因为擅长罢了,从未怀有过所谓的匡扶正义、除暴安良之心,也从未在乎过受害方的感受,因为除了宁雪,他还没学会与其他任何“好人”共情。骆辛心里的焦虑感,再次油然而生,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崔教授的话。按照崔教授的解释,他的梦,他的焦虑,并不是他的大脑变得更坏了,反而是认知能力逐渐得到治愈的一个体现,只是治愈的过程打破了他旧有习惯的思维方式,让他一时之间感到无法适应而已。
正感到茫然之时,客厅中传出道别的声音,骆辛便走出房间,和叶小秋一同离开。
在肖倩家,对着郑翔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,肖倩母亲张洁一眼便认出肖像画中的口罩女来。随即她指出口罩女叫姜亚萍,是女儿肖倩的高中同学,这个姜亚萍曾多次拜托肖倩打招呼找张洁给她老父亲看病,所以张洁对她印象深刻。张洁把她的手机号抄给了郑翔,顺便又说,据她所知,姜亚萍目前在华阳贸易公司的市场营销部门工作。
由于是周六,估计在工作单位找不到姜亚萍,郑翔便先给她打了电话。姜亚萍表示自己在家休息,并跟郑翔说了自己家所在的位置,约在她家楼下的一个咖啡厅见面。
郑翔如约前往,顺利见到姜亚萍,随即开门见山把手机屏幕冲向她说:“这个戴口罩的人是你吧?”
“对,那阵子脸上过敏了,起了一些小痘痘和红斑,所以戴了口罩。”姜亚萍摸着脸颊说。
“你知道肖倩被杀了吧?”郑翔问。
姜亚萍点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,一脸悲痛。
“据我们了解,在她被杀的前一天,你们曾在她公司的楼下发生过争执,有这回事吗?”郑翔问。
“没有啊,噢,是她的那个同事说的吧?”姜亚萍解释说,“我们只是太长时间没见面,那天正好碰见,感觉特别惊喜,我就把她拽到车里打闹了一会儿,可能当时我表现得比较夸张,让她的同事产生误会了。”
“可是据我们所知,她和你叙完旧之后,整个人的情绪特别不好,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?”郑翔说。
“那是因为我向她透露了一个跟她有关的坏消息。”姜亚萍爽快地说,“我们公司是做进出口贸易的,前阵子部门接待了一个海外客户,是个女的,她跟我们部长关系很好,那天我去部长房间送资料时,偶然听到了她跟部长的几句对话。她让部长帮忙介绍个律师,说是要打什么刑事自诉官司,我隐约听到她提到‘肖倩’的名字,心里便咯噔一下,于是送完资料后并没有马上离开,而是贴在部长办公室的门上偷听了一会儿。结果,搞明白了她嘴里说的肖倩,就是我高中的同学肖倩,她是那个被肖倩拍到视频的富婆的妹妹,好像是受富婆委托要跟肖倩和她的那个同谋打官司。”
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郑翔问。
“应该是在我跟肖倩碰面的三天前。”姜亚萍说,“我当时还琢磨要不要打电话跟肖倩说说,后来觉得把顶头上司和客户的谈话传出去也不太好,就没打。谁知道,那天意外碰见肖倩,一激动没忍住,还是跟她说了。”
几个问题姜亚萍应对得都很得体,逻辑上也站得住脚,但郑翔还是例行公事问道:“7月2日晚上你都做了什么?”
“按你的说法,就是我见到肖倩的隔天晚上呗?”姜亚萍稍微想了下,“那天晚上我应该是整晚待在家里没出去过,我爸妈都能给我做证。”
郑翔点点头,语气变得温和,说:“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,帮我把你们那个女客户的联系方式搞到手?”
“这好办,公司和她合作的合同还在我们部门走流程,只是……”姜亚萍顿了下,咬咬嘴唇,下定决心说道,“行吧,反正我已经背叛过我们老大一次了,等我搞到她手机号码给你打电话,不过你不能告诉别人是从我这里知道的。”
“这是当然。”郑翔点点头说。
第七章
骆辛和叶小秋这段时间主要把目光集中在李玥涵的失踪案上。
李玥涵失踪当晚,大约在9点,其家人获悉了她在希柏顿酒店附近逗留的消息,紧接着她的父亲李成便把消息在微信朋友圈中分享出去。约半个小时后,9点32分,李玥涵在街边坐上一辆挂着假车牌的冒牌出租车扬长而去,此后便销声匿迹。
种种迹象表明,李玥涵遭遇了绑架,而且大概率是有预谋的,如果犯罪动机与李玥涵或者其家人有关,那么就有一个很大的疑问:犯罪人怎么知道李玥涵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希柏顿酒店附近呢?是对她进行了跟踪,还是从什么渠道获得了消息?莫不是从李成的朋友圈中得知的消息?
李成的朋友圈中有亲戚、朋友和同事,所谓的同事自然就是在创富大厦工作的工友。而沈建涛先前就职的公司也在创富大厦中,那么李成的工友有没有可能认识沈建涛的那些前同事呢?会不会是这样的:李成把消息扩散到工友当中,工友把消息扩散到沈建涛的前同事当中,前同事随即把消息扩散到朋友圈中,进而进入沈建涛的视线。
按照上述思路走访求证,结果竟然分毫不差,如此一来,失踪事件与沈建涛的联结关系终于得以确立。随后,骆辛和叶小秋又亲自做了验证,沈建涛家住在东城区,距离东海岸的希柏顿酒店并不太远,如果当晚他第一时间在同事朋友圈中看到消息,那么他是完全有可能比李成早5分钟驾车赶到希柏顿酒店的。问题是那辆冒牌出租车他是怎么弄到的?他又会把李玥涵带去哪里?他有拘禁或者处置李玥涵的场所吗?遗憾的是,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近半年了,可利用的调查素材早已荒废,只能采取常规的调查手段,围绕沈建涛的社会关系深入挖掘,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联线索。另外,二大队那边把调查重点放在排查冒牌出租车的捷达车源头上面,这不失为一条好路子,但面临的情况也很复杂,如果不是本地注册的车,或者是失窃赃车,又或者是报废的黑车,那查到最后恐怕也是在做无用功。
调查的方向有了,需要的是人海战术,密集走访,这样的脏活、累活,骆辛和叶小秋没必要参与,交给周时好安排就可以了。接着,两人又把视线转向出租车替班司机陈大力身上。正是这个陈大力,把李玥涵在希柏顿酒店逗留的消息,转达给李玥涵的妈妈刘佳,同时他也是刘佳的前男友。据刘佳介绍,当年她和陈大力分手时闹得很不愉快,陈大力还一度对她百般纠缠、以死相逼,会不会是陈大力出于报复心理绑架了李玥涵?这条线索也是值得追查一番的。
对陈大力做了进一步的背景调查后,骆辛和叶小秋更加确认他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嫌疑对象。原来,陈大力曾因与未成年少女发生性关系而坐过牢,当然单凭这一条很难说他的道德品质有多坏,当时陈大力很年轻,而且女生也年满十四周岁了,两人系自愿发生性关系,按照现行法律,他就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。不过,从他父母那里了解到,陈大力至今单身,与父母同住,差不多在2月底的时候,也就是李玥涵失踪后不久,他突然辞去出租车替班司机的工作,转而去了一个朋友开的公司里帮忙。然而,这份工作没做多久,他就被警察抓走了,据说跟一个女大学生的失踪有关系。后来不知为何,他又被警察放了,之后就不怎么回家住了。他父母也不清楚他具体做的是什么工作,只能提供一张他的名片。从名片上看,陈大力在一家财务公司工作,公司在天龙大厦。
从陈大力家中出来,叶小秋载着骆辛直奔天龙大厦,想面对面会会陈大力。行至半路,路过数码广场,汽车被红灯截停。骆辛不经意冲窗外望去,突然间看到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女孩,从一间数码门店中走出来。随后,男人摁着女孩的头,用力将她塞进停在街边的一辆轿车中。
“是陈大力!”骆辛看过陈大力的照片,对他的印象颇深,骆辛指着街对面一辆正在发动的白色轿车说,“刚刚他好像把一个女孩强行塞进了车里。”
叶小秋闻言顿时来了精神,未等绿灯亮起,便迅速左转方向盘,接着狠踩一脚油门,带着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响,汽车猛地冲向反向车道。大概是被叶小秋驾车的气势惊扰到,陈大力似乎感觉到危机,白色轿车在他的驾驶下也迅速提速,随即疾驶而去。于是,众目睽睽下,在繁华的街道上,一黑一白两辆车,展开了追逐大战。
叶小秋在大学期间利用业余时间考了驾照,一毕业便拥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辆车。家里经济条件好是一方面,主要还是因为她特别喜欢开车,喜欢汽车高速行驶时那种风驰电掣、自由奔放的感觉,甚至,早在她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,就曾把他爸的警车偷开出去,在大街上晃悠了半天,可想而知她的车技差不了。不过,现实中警察追捕犯罪嫌疑人时,不可能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横冲直撞、不管不顾,必须在保证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利益不遭受损失的前提下才能行动。所以,一路追下去,叶小秋并不急于超车,只是稳稳地与白色轿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等待时机,一招制敌。
两辆车一前一后,在车流和人流中高速穿行着,路边的行人无不驻足观望。而当前面的白色轿车行至一个十字路口时,突然来了个无预警的右转,随即拐进了一条巷道。追在后面的叶小秋,迅速轻踩刹车,也跟着来了一个急转弯,汽车便甩着尾巴追进巷道中。
一进入巷道,叶小秋顿觉机会来了。因为巷道行人稀少,路也比较窄,只有两排车道,而且此时反向车道并没有车辆行驶,她便猛地一脚把油门踩到底,将车行驶上反向车道,开始强行超车。叶小秋驾驶的是一辆新款SUV,本身就有提速快、马力足的优点,何况陈大力驾驶的白色轿车都快成老爷车了,所以很快便被叶小秋的SUV超过。当然,叶小秋也不敢贸然做出拦停动作,超车之后给白色轿车留足了刹车反应距离,才向右打了半圈方向盘,然后一个急刹车将车斜停至巷道中央。
这车刚停稳,就见骆辛一个箭步冲下车,然后蹲到路边开始“哇哇”吐酸水。叶小秋可是很少看到骆辛如此狼狈的模样,心底不禁有些暗爽。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刹车声,白色轿车在距离SUV约两米远处停住,隔着汽车前窗玻璃,能看到陈大力呆若木鸡地坐在车里。
叶小秋下车,快步走到白色轿车驾驶室旁,掏出警官证贴在车窗玻璃上,嘴里嚷着:“警察!下车!”
“噢,噢,是警察啊!”陈大力忙不迭地打开车门走下车,长出了一口气,表情放松下来。
“那你以为我们是干吗的?”叶小秋没好气地说。
“那个……那个……”陈大力欲语还休,支吾几句没说出个所以然来,便换成一副泼皮嘴脸说,“小妹妹车技真棒,有机会教教我呗?”
“我揍人技术更好,你要不要也试试?”叶小秋绷着脸,冲车后排指指,“车里那女孩是你什么人?”
陈大力正欲回应,反向车道来了辆车,被叶小秋的SUV挡着过不来,急得直鸣喇叭。叶小秋只得先返回车上,把车挪到一侧路边,才又下车,继续问:“说,那女孩是谁?”
“是……是我的一个客户。”陈大力吞吞吐吐地说。
“客户?你是干吗的?”叶小秋追问。
“财务公司的,受金融平台委托,催要一笔欠款。”陈大力犹豫了一下说。
“你直说你们是第三方要债公司不就完了?”叶小秋冷笑着说道。
“对,但我们是完全合法的公司,那个委托方也是一家非常正规的网络借贷平台。”陈大力强调道。
“还正规公司?”叶小秋白了他一眼,“正规公司会把人强行塞进车里?你知不知道这属于非法限制公民人身自由?”
“唉,我跟您说我们也真是没办法,好要的账人家公司也不会外包给我们。”陈大力使劲叹口气,苦着脸说,“就这姑奶奶,欠了借贷平台十多万,逾期快半年了,什么催款短信、警告信、律师函,人家通通不理。我这也是在她学校外面猫了好几天才把她等出来,结果这姑奶奶一出来,直奔数码广场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去了,你们说来不来气?我把她摁到车里,就是想把她带回公司吓唬吓唬,让她先还一部分钱而已,也不敢把她怎么样。”
“她是学生?”骆辛这会儿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,凑过来问道。
“财贸专科的。”陈大力一脸无奈,“要说这学财经的脑子就是活泛,本来也贷不出那么多钱,结果她弄个假网店,刷了几笔单子,把贷款额度生生提高了好几倍。并且,这姑奶奶还不止欠一家,我刚才以为你们是别家催账的跟我抢人来了,才拼命地逃。”
“那她这属于欺诈了,平台完全可以起诉她。”叶小秋说。
“起诉好办,可是又费时又费力,关键她到时候该没钱还是没钱,不如我们这样先要一点是一点,最后实在不行再走司法程序。”陈大力说。
“你认识李玥涵吧?”骆辛突然把话题跳到失踪案上。
“谁?不认识啊!”陈大力眨巴着眼睛说,“不过,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。”
“刘佳,你前女友的女儿。”叶小秋盯着陈大力提示说,“这孩子那天离家出走,你不还帮忙打探消息了吗?”
“噢,是,想起来了。”陈大力拍了拍后脑勺,“对了,孩子找到了吗,听说被人绑了?”
“你那晚都干吗了?”叶小秋问,“把孩子在希柏顿的消息转给刘佳后,你还跟别的什么人说了吗?”
“再没跟别人说。”陈大力摇摇头,不假思索地说,“我当时正拉乘客到机场,然后在机场里排队等客,出来的时候快11点了,把乘客送到市中心的一家快捷酒店,之后我就收车了。”
“这辆出租车你见过吗?”叶小秋从手机相册中调出嫌疑车辆照片,举到陈大力眼前。
陈大力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小会儿,说:“这是通海公司的车,我原先开的那个车是四方公司的,我倒是认识几个在通海开车的司机,不过这个车牌号的车我没印象。”
“你认识的司机里面,有开过假牌黑出租车的吗?”叶小秋问。
“没有。”陈大力干脆地说。
“那你怎么突然改行了?”叶小秋又问。
“开出租车不好干呗,活都被网约车抢走了。”陈大力苦笑一下,紧鼻皱眉说,“你们是不是怀疑绑架案跟我有关系?怎么可能?我跟刘佳那点事都过去多少年了,我早放下了,绑人家孩子做什么?”
从行动轨迹上看,陈大力确实不具备作案时间,说话也挺自然,看着不像是在说谎,骆辛顺着他的话说:“那个女大学生的失踪,总跟你有关系吧?”
陈大力微微怔了下,表情开始有些不淡定,心虚似的下意识放低声音说:“你说的是海洋大学的田丽颖吗?”
“你说呢?”骆辛根本不了解内情,故意诈唬他说,“怎么,跟你有关的失踪案还不少?”
“不,不,不……”陈大力连连摆手,撇清自己说,“我承认我威胁过她,也跟踪过她,但她突然失踪真跟我没什么关系。你们警察当初不都调查过嘛,折腾了好一阵子,不也啥也没找到吗?叫我说,她就是吃不了陪酒小姐的苦,包车躲到外地去了。”
大学生?陪酒小姐?什么乱七八糟的?叶小秋在心中暗念,随即与骆辛对视一眼,故弄玄虚说道:“我们是市局的,前面怎么调查的我们不管,我们现在想听你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,能不能行?”
“能行,能行。”陈大力忙不迭地点头说,“田丽颖也是我的客户,她欠平台三万多块钱,逾期四个月。一般来说,我们不敢进学校要债,主要通过电话和短信轮番轰炸。反正就是先礼后兵,然后不断地放狠话,吓唬她。相对来说,田丽颖比车里这姑奶奶好摆弄,她确实害怕我们骚扰她的家人,更怕我们跟她打官司,影响她个人征信,以后不好找工作。不过,她能筹到钱的渠道不多,老家是在北方临近边境的一个小村子里,家里还有弟弟妹妹,生活不是那么宽裕。据她说先前偿还的一笔钱,还是骗了妈妈看病的钱。
“然后,到了4月上旬,她主动给我打电话,说她已经在蓝天KTV兼职当陪酒小姐了,承诺月底一定会还钱,央求我千万不要骚扰她的家人。挂了电话,我怕她又是在敷衍,开车去了趟蓝天KTV,想亲眼验证一下。我坐在车里等到下半夜,看到陪酒小姐陆陆续续从KTV里下班出来,其中就有她。我看着她打了一辆出租车,然后悄悄跟在后面,一直跟踪到‘青年旅社’门前,看着她下车走进旅社,估摸着她应该是住在短租房里,便开车走了。”
“她就是那天晚上失踪的?”叶小秋插话道。
“不是,不是。”陈大力使劲摇摇头,“中间具体过程我不太清楚,反正快到月底的时候,还没等我找她,几个警察突然跑到我家把我抓走了。说是知道我威胁过田丽颖,还说调监控看到我曾跟踪过她,认定是我把人绑了。”
陈大力在讲述这一番经历的过程中,叶小秋特意瞥了骆辛好几眼,见他听得很专注,便知他对这个案子也有些兴趣,紧跟着追问道:“哪个派出所传唤你的?”
“高新区派出所。”陈大力说,“应该是海洋大学的人报的警。”
陈大力话音刚落,骆辛便顾自转身向叶小秋的SUV走去,叶小秋也觉得问得差不多了,冲坐在轿车后排的女孩招招手:“你,出来,跟我走。”
女孩子迟疑着从车上下来,瞅瞅陈大力,见他没有任何反应,才放心大胆地向SUV走去。
三人上车,一路无话。到了财贸专科学校大门口,叶小秋把车停稳,冲女孩说道:“回去吧,以后别总惦记着买苹果手机了。”
“怎么?不买苹果手机,买国产的呗?”女孩一脸鄙夷,“买苹果手机就是不爱国了呗?”
“不是爱不爱国的问题。”叶小秋很清楚女孩的这种逆反心理,是源于各手机厂商之间的明争暗斗,尤其有一些厂商故意把这种争斗放大至国家意识形态层面,从而希望引发国人对本国产品的逆反心理,以达到打击本土优秀品牌的目的,便苦笑着说,“买啥手机是你的自由,但前提是你要量力而行,那苹果手机多贵啊,你一个学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,这个时代没人会因为一部手机高看你一眼。”
女孩噘噘嘴,没吭声,带着一丝郁闷的表情,开门,下车,头也不回地走进学校大门。
叶小秋冲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,正准备发动车子,便听见骆辛在后面轻声嘟哝了句:“脑子有病!”
周怡的妹妹叫周芸,出入境管理局信息显示其入境日期为6月16日,也就是说,早在肖倩遇害的半个多月之前,她已经从国外入境金海了。
据姜亚萍先前提供的消息,周芸此次回金海,一方面,是处理生意上的事;另一方面,则是受姐姐委托,要对肖倩和李成发起刑事自诉。而姜亚萍最新打探到的消息是,周芸已经获悉肖倩被杀的消息,原定计划只得暂时搁置,她必须和姐姐商议之后,再决定下一步是否继续起诉李成。不过,只起诉李成,需要周怡从海外重新邮寄一份委托书,并且要经过当地使馆的认证,所以即使要继续打官司,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实施。另外,周芸目前已经去了南方,她要在那边参加一个国际贸易商品的展销会,得在那边待一到两周的时间。
理论上说,作为被肖倩害得远走他乡的周怡的妹妹,周芸具备杀人动机和作案时间,所以周时好吩咐手下密切关注周芸的动向,一旦她回到金海,争取在第一时间将其传唤至刑侦支队进行问话。
周芸这条线暂时不用跟,接下来的办案重点便转向“口罩男”。在之前的调查中,从沈建涛身上并未找到他与“口罩男”之间的连接因素,包括他的日常行踪、手机通话记录、财务支出状况,都未查出有什么反常之处。即便如此,周时好仍倾向于认定“口罩男”与肖倩被杀案存在某种交集,他有可能受雇于沈建涛或者周芸,当然也有可能有别的隐藏的、警方至今还未掌握到的杀人动机。于是,他把一大队民警分成两组,围绕着肖倩生前的社会关系,以及嫌疑人沈建涛的社会交往,展开更彻底的走访问话,期望有人能够把“口罩男”指认出来。
队里的人都出去了,作为刑侦内勤民警的苗苗自然清闲了许多,眼瞅着领导都不在,便拿出手机打开“短视频应用软件”,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。所谓的“短视频应用软件”,是一款通过影像建立社交关系的软件,相比较文字加图片的模式,视频显然更具有感染力。并且,凭借其独特的算法技术,能够精准识别出用户个人喜好,从而源源不断地向用户推送相同类型的短视频。用户在一次次得到满足之后,会逐渐形成依赖性,以至于一看起短视频来,就会没完没了。
苗苗也一样,这一看便不舍得放下手机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突然间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身边好像突然多了堵墙,转头一看,是一张大长脸。她“嗷”地叫了一嗓子,下意识将手机甩到办公桌上,接着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。
看着苗苗被吓得花枝乱颤,“大长脸”笑得前仰后合。苗苗这才看清那人是周时好,也顾不上他是领导,咬牙切齿地挥起拳头就捶了过去。周时好向后退了一步,避过拳头,继续大笑不止,完全没有当领导的包袱。这要换成别的单位,领导和女下属如此开玩笑,肯定会被传桃色新闻的,但在刑侦支队里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。周时好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对待队里老同志,无论职位高低,从来都是客客气气,尊敬有加。跟年轻下属相处,也从来不摆架子,而且乐意和年轻人一起互动,参与年轻人的话题和活动,甚至有时候他自己比年轻人还要感性。做领导的,不摆官架子,平易近人,又护犊子,哪个下属能不喜欢?
“你这啥领导啊,一点正形都没有,人吓人能吓死人知道不?”苗苗从桌上拾起手机,前后翻看检查着,“告诉你,我这手机要是摔坏了,你得赔我。”
“呵呵,你上班时间看手机短视频还有理了?”周时好继续开玩笑,随即冲方龄办公室方向努努嘴,恢复正色说,“她出去了?”
苗苗四下看看,压低声音说:“说是在找一个重要的嫌疑人,是个女的,儿子当年因为白血病长期住在中心医院,和骆辛的妈妈很熟。”
周时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转瞬又一脸坏笑说:“刚刚是不是在用手机看帅哥呢?看得那么投入,哈喇子都流出来了。”
“哪有,我只是随便看看。”苗苗脸上多了一抹绯红。
“你看,脸都红了,还说没看?”周时好继续逗苗苗,“是不是看了一圈,都没有比我这张长脸更帅的?”
“你可拉倒吧。”苗苗把手机屏幕举到周时好眼前,哭笑不得地说,“我真是翻到啥看啥,不信,你自己看。”
周时好装模作样地凑近屏幕瞅了眼,看到短视频中正播放着一段有关职业规划方面的演讲,便揶揄道:“看这个干啥?怎么?要换工作……”周时好话未说完,猛然愣住,随即从苗苗手中夺过手机,返身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。
周时好突然的情绪变化,搞得苗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赶紧跟了过去。只见周时好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,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嫌疑人画像,俯下身子,在手机和画像上来回审视着。
片刻之后,周时好微微抬头,一脸欣喜,冲苗苗说:“‘口罩男’找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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